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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下·师说 | 吉波:戏中的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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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本分地做记者20多年,隔行隔山,本不该对表演艺术发表外行看法,但因缘结识了“山下学堂”,遇见了那么多真才,真性情的老师,于是诉说,成为不可推辞,成为当仁不让。

作为一个爬格子写东西谋生的人,我总能找到拆解文字的快感。曾经有一节课专门和孩子解读繁体字之美,譬如爱(繁体:愛)是如何有心的,亲(繁体:親)是如何应该相见的。而“戏”的繁体字,老祖宗们这样写“戱”,左边一个虚,右边一个大动干戈的戈。“戏乃虚戈一击”,学过戏曲的人都知道这句话,说的通俗点,就是舞台上拿着假兵器狠狠的来那么一下子。我觉得表演的魅力,或者说功力和门道,看的就是那一下子,那一击,真实情感的瞬间表达和传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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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图片提供:吉波


曾经进藏20多次,听过最感人的援藏故事。西藏阿里地区,交通极为不便,通讯也不完备。早年的内地援藏干部,经常好几个月才能等来一辆递送家人信件的邮政车,经常是六七封信一起收到,大家把家书按日期先后顺序在床上排好,一封封拆开,往往前一封还是喜讯,后一封就带来噩耗。于是看到他们在床边又笑,又哭,旁边的人根本分不清那些泪水代表的是喜悦还是悲伤。

这个故事牵动我们的是离别之痛,思念之殇。你可以把背景空间转到阿富汗,转到南极,可以将时间退转回秦皇汉武,唐宗宋祖,那份触及心灵的感动丝毫不会减弱,因为情感的真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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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图片提供:吉波

谈到表演,我听到过这样一句话“一切都是假的,只有情感是真的”。虽然作为外行,我不确定这个命题在现代表演学上是否成立,但从一个记者的目光审视过去,对这句话我是些许认同的。

台湾演员金士杰叙述的接生故事,我愿意无数次讲给学生:“猪妈妈的第一次比较不会使力气,我就把指甲都剪干净,整只干净的手伸进去帮它。它会觉得痛,你要等一会儿,等它重新松开,再慢慢进,弯弯曲曲的,很漫长。终于摸到几个滑溜溜的小伙子缩在里头,像在外面欠了债不敢出来似的,要一个个把它们抓出来,有时候脱手滑了,再抓住。通常第一个大个的出来,后边就跟着出来,而且妈妈一旦知道这个力气怎么用,就比较好办了……虽然蛮辛苦的,但是你看着一家老小躺在这个草房里面,吃奶干嘛的,心里还是蛮安慰的。”

前辈的这段讲述,让我看到他对真实生活的尊重。这样的艺术家一定会用心去体验生活,去打造无限接近真实的表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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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图片提供:吉波

曾经蹲在地铁车厢的一角,去问一个农民工的梦想,他很开心地说:“我的梦想都实现了呀,我有五个孩子!”我笑着问他,是不是四个女儿,最后一个是儿子?他笑着连连点头。听起来有点黑色幽默,有点苦中作乐,但那种坚韧生活的真实令人动容。

听将近20年前的何冰说:“表演艺术是一个不断进步的过程,明天可能我进步后会打翻我今天的说法,但是每个演员成长的过程你都可以把它叫做一个背叛的过程。比如戏里面有的人,有的细节在生活中是找不到原型的,你必须背离当初老师教你的那种寻找方法,而去戏里寻找那种感觉。如果我们完全按照学校所教的,那也不对,我们必须要背叛学校所教给我们的一些东西。比方说现在最明显的,舞台,电影正在由一个塑造人物的过程逐渐变成了个人魅力的展示,这是你要接受,培养的一个东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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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 图片提供:吉波

而20年后的今天,感谢“山下学堂”,能照进如此自由明媚的教室春光,使我和孩子们得以在那些美好的文字中沐浴,徜徉。


凤姐笑道:“好兄弟,你是个尊贵人,女孩儿一样的人品,别学他们猴在马上。下来,咱们姐儿两个坐车,岂不好?”宝玉听说,忙下了马,爬入凤姐车上,二人说笑前来。

——曹雪芹《红楼梦》第十五回

她会在沙滩上坐一个小时,让他把头偎在她怀里,用手指轻抚他的眼睛,怀着无限欣喜深情地看着他。他们俩在一起的场景令人动容,让你莫名向往,会心而笑。

——弗·司各特·菲茨杰拉德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


这些文学史上的经典作品,曾无数次唤起我们对生活的真实感受。而我想带给孩子们的,也正是这种对生活最真挚的体验,最热烈的表达。我不奢望培养孩子写出一首诗,因为只要活得足够纯粹而真实,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轨迹就必将是一首动人的诗,一部动人的戏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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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享者:吉波

道之所存,师之所存。山下师说,探表演之道。山下学堂特别开设“山下师说”专栏,与你分享,欢迎关注。